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摇了摇头,谢寒衣朝着书房走去。
自从她父亲前两年被调往福州一带,谢家军自然也跟了去,在边塞处,就有了不安宁的兆头。
虽然现在战事未气起,不过所谓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道理是一样,若是要指挥军队,做指挥的那个人自然也不能临阵磨枪再去研究地形。
*
第二日天色未亮时,宫中。
姬姒睡得并不好,她在扬州生活了好些年,骤然回到宫中,竟然还觉得有点不适应。
她出宫本来就是秘密进行,回来后,只有帝后以及帝后身边的心腹知晓,当日晚上,也是帝后来了她寝宫用膳。
与久别未见的父母重逢,姬姒自然也觉得开心,但是当听见自己母后提出来她明年就要及笄,也是时候选出一位夫婿的时候,姬姒却不能赞同。
她不居住在宫中的原因,是因为从前有远游道士给她算过一卦,宫中阴气慎重,她先天身体有疾,在宫中活不过及笄,如果能找一山清水秀的地方温养着,大约能延迟个五六年。
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长寿之人,匆匆二十几年的短暂光阴,姬姒不想连累别人。
和亲吗?别说她母后,就算是她父皇都不会同意。
她是兴庆帝最疼爱的小女儿,舍不得将她拿去和亲。
下嫁给京城的权贵人家吗?可她不愿意,虽说兴庆帝早些年就放了话,他日谁得淳阳公主者,谁便能坐拥洞庭八百里福禄之地,但,难道用权势为彩头就能为她寻得意中人吗?姬姒不信的,有抱负者,谁愿尚公主碌碌一生?无抱负者,游手好闲纨绔无为,她为何要让这样的人留在自己身边?一个人,岂不是会活得更好?她姬姒虽不是什么神女之姿,也不是胸中有沟壑怀有天下江山有智之人,却也不是没一点自己想法,只依托于父母之辈庸度一生的泛泛之辈。
没有打算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拖垮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,但这不代表她从未有过少女心事。
哪怕是籍籍无名,哪怕没有万贯家财,她也不在乎,只愿愿意跟她携手并进的那个人,仁善忠诚,还有爱她。
不是爱坐拥千里富饶封地的淳阳公主,而是爱……姬姒。
也只是姬姒。
但不过这些小女儿的被人听了就会说幼稚可笑的想法,她只告诉过自己。
告诉别人的,是这样的——
“父皇,舟舟不愿嫁人……”
姬姒乳名舟舟,当年是帝后江南微服私访,皇后在一艘船上,忽然诞下了她,故而从前小时候皇后打趣她说是一叶小舟将她给摇晃了出来,这名字,也就只有她家里人会这般称呼了。
“胡闹!”
兴庆帝虽然看似在呵斥她,不过眼中却有些沉痛,他一直都觉得是自己亏欠了这个小女儿。
从前在膝下的那些子女小的时候,姬姒就是他众多子嗣中最讨人喜欢的。
她会拿着自己啃了一口的桂花糕,眼里带着浓浓的舍不得塞进他嘴里,还会睁着一双乌梅一样的大大的亮晶晶的眼睛扯着他的龙袍,奶声奶气喊“乎皇,要推高高”
,那时候的姬姒才比秋千的木板高那么一点点,爬都爬不上去,又期待的不行想要荡高高。
别的皇子皇女,包括太子,都对兴庆帝都带着畏惧,在他跟前,甚至还有些人话都讲不清楚,更不要说跟他对视。
但姬姒却是不同的,她那双干净透彻的大眼睛,就喜欢那样看着兴庆帝,里面似乎有光,让人爱得不行。
可惜这个让兴庆帝最喜欢的嫡皇女,却没几年,就去了扬州。
现在好不容易姬姒回京,谈论到婚嫁的问题,当兴庆帝听见自己宠爱的小女儿这样开口时,眉眼不由严肃了起来。
姬姒却不怎么畏惧他,看着面前自己父皇的眼睛,她淡然一笑,倒是也不显得哀戚辈分,似就只是在陈述着事实,宛若谈及的不是自己,而是旁人那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