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乔景步入宫中站在珠帘前，屈膝缓声道：“臣女问皇后娘娘安。”

&esp;&esp;“到帘后来。”

&esp;&esp;“是。”

&esp;&esp;问儿层层掀起珠帘，乔景走到帘后的小厅中，又沉静向陆皇后一礼，陆皇后免礼赐她座，自己合起手中的文书，亦在榻上坐下了。

&esp;&esp;陆皇后似是甚喜红色，所以今日又穿了件以金线做绣的，颜色颇为沉郁的赤色常服。

她劳累了一天，所以纵是神情仍有种盛气凌人的锐利，仍能从眼角眉梢中读出股疲惫之意。

&esp;&esp;侍女奉上热茶，茶香氤氲，陆皇后端起茶杯略略低首嗅了嗅带有清新果香的热气，眉眼肉眼可见地一下放松了不少。

&esp;&esp;陆皇后轻啜口茶，语气平和地问乔景道：“听闻你曾在青崖书院读过大半年的书？”

&esp;&esp;陆皇后既然都能安排阮凝笙做惊喜，那辛九山定然是将书院的事情都告知给了陆皇后，此事瞒不了，所以乔景温声答了声是。

&esp;&esp;陆皇后又问乔景：“在书院读书是个什么感受？”

&esp;&esp;难道陆皇后留她下来只是为了聊闲天？乔景心下不由浮起了一丝狐疑。

&esp;&esp;她字斟句酌道：“在书院读书，便是听先生授道，与同学切磋，加之开阔眼界，日日修身。”

&esp;&esp;陆皇后听着她这回答忽而笑了。

&esp;&esp;“定然与闺中有诸多不同吧？”

&esp;&esp;陆皇后说这话时神情一瞬有几分灵俏，乔景看着陆皇后艳丽的容貌微微一怔，回忆起书院里那些自由自在的日子，随即浅笑着点了点头。

&esp;&esp;书院的生活岂只是与闺中有许多不同，家中的日子沉闷压抑，常让乔景觉得自己是个傀儡，而书院的那段时光在她的记忆里每天都是鲜活的。

&esp;&esp;陆皇后瞧一眼乔景，微妙笑道：“可惜我大齐女子只能囿于闺中郁郁度日，绝难有去书院读书的机会。”

&esp;&esp;乔景一时琢磨不透陆皇后话里的意思，便没有答话，只是恭谨地垂下了眼眸。

&esp;&esp;“罢了。”

陆皇后不置可否地轻挑了下细长的眉毛，从榻上的小几上拿起刚才正在看的文书，将之递给了乔景。

&esp;&esp;“依你之见，你觉得这文书中说的法子可能解救今年深受洪灾之苦的百姓？”

&esp;&esp;乔景进宫转眼已有两月，如今正是夏盛。

今年南方雨水多，单州一带雨水连绵不尽引发了洪灾，乔景虽处深宫，私下也曾听宫人说过那边的农田几乎全被洪水毁去。

&esp;&esp;单州农户今秋必然颗粒无收，今年无入，来年则无可支，乔景逐字看过陆皇后递来的文书，见上面在赈灾常有的举措之外，另附了“贷种”

一条。

&esp;&esp;这位官员提出，明年春官府可以将种子以低价卖给农户，待明年秋收之后，再向农户追纳种钱，并且可以从收成中收缴一定分数以充各仓。

&esp;&esp;乔景看罢，细细想了半晌，方谨慎回道：“此法确实能解明年无种可种之难，不过就臣女愚见，若真实施“贷种”

之法，收取银钱之数多少和收成分数不好定下死数，而是最好视当年农情而定。”

&esp;&esp;陆皇后没有评判，只是说：“继续说。”

&esp;&esp;乔景轻轻敛起了眉头，“臣女之所以如此说，是因为在外读书时曾听当地农户说过，每年粮价由官府而定，是以他们丰年的进项多不到哪里去，贫年则血本无归。”

&esp;&esp;“而他们一年的收益除去赋税，除去开销，除去来年买新种要预备的银钱，实则所剩无多。

若是就利息，收成担数定下死数，明年必会发生官府为追求各仓充实之表象，强向农户追纳谷粮一事。”

&esp;&esp;“若真发生这样的事情，那此法只能赈一年之灾。

农户颗粒无剩，

&esp;&esp;屋外蝉鸣不歇，屋内一室烛光昏黄静谧，乔景眼神幽微地看着纸条上刺眼醒目的三个墨字，半晌后眸光一沉，遽然起身走到桌前点燃了纸条。